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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聊齋之兩個家的男人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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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青嚇了一跳,快步往回走,嘴裏忙不疊問道:“怎麽了?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呆在玉瓶中的嗎?官人來了多久了?只他一個還是帶著人來的?”

那灰衣小婢跟在竹青身後,有些懼怕地回道:“官人帶著小公子來的,這會兒在前廳等著呢。今日是雀兒帶著小公子的魂魄去熱泉溫養,經過前廳之時,雀兒膽小,被官人嚇了一跳,失手把裝著小公子魂魄的玉瓶摔碎了——”

“什麽?你怎麽現在才說!”若是漢產的魂魄沒有經過引導,而是這樣唐突地進入體內,那這孩子以後就是個癡兒!竹青急得滿頭大汗,恨不得飛回去。

竹青小院的前廳裏燈火灼灼,人影憧憧,竹青一踏進院中,眾奴婢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,一個個圍了上來,嘰嘰喳喳說個不停,那雀兒怯生生地站在墻角,不敢說話。竹青心中後悔,真不應該把這些昔日好友弄來當奴仆的,本來以為是提攜他們,沒想到他們到底是爛泥扶不上墻,以後還是出去買點奴仆為好。

魚客見竹青回來,連忙將抱在手中的孩子送上前去,深秋夜涼,魚客卻急出一鼻子汗,“竹青,你快看看漢產,孩子喘不過氣來了。”

魚客懷中的小孩,手腳胡亂掙紮著,滿臉漲得通紅,看著像是被憋得厲害。竹青手忙腳亂把孩子扛在肩膀上,猛拍漢產的後背。漢產一陣劇烈的咳嗽,吐出一口痰來,通了氣,活了過來。

竹青松了口氣,這孩子離了她十個月,這會兒看得都有些認不出了,她心疼地抱著孩子仔細看,心底一沈——漢產雙眼分開,沒有焦距,眼神渙散,嘴角還有口水塔拉著。這孩子完了,成了癡兒了。

竹青心痛,招來雀兒打得半死直到現了原形,又給扔了出去,仍是氣憤難平。魚客被竹青這副模樣嚇了一跳,怪罪之心也淡了,連聲安慰,攙扶著傷心欲絕的竹青往內屋走去。

那一頭,霍水仙把魚客給跟丟了。她離著老遠,跟著魚客走到了漢水江邊,見魚客直楞楞地走進了一棵三人懷抱粗的老槐樹裏,就沒了蹤影。霍水仙繞了老槐樹轉了十圈八圈,也沒看出這棵老槐樹有什麽異樣。今夜正是九月十五的日子,天上的月光明亮,照得江水波光粼粼,江岸一片清明,照理說不可能看錯啊。霍水仙摘下頭上的赤金簪子,去撥那槐樹嫩枝上的皮兒,流出的液體透著一股子腥味兒,霍水仙湊著光亮定睛一看,血!

這可不像是神仙的作風啊!

這老槐樹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,木鬼為槐,槐樹屬陰,最易招惹陰氣,因此尋常人家庭院中很少會見到有種槐樹的。這棵老槐樹一邊是濤濤江水,一邊是一片樹林子,取“長龍入水眾木分清氣”之風水優勢,倒是好福氣,難怪能成精。那邊的樹林子裏黑壓壓的一片,烏鴉都棲息在樹上,有幾只被驚動了,歪著腦袋,瞪著圓溜溜的眼珠子看。

霍水仙打定主意,轉身去了吳王廟。到那兒已經是子夜時分,廟裏不算太破舊,屋內正中燒著撿來的柴火,沒了火光,只有暗紅的火星子,幾個流浪漢躺在一旁睡覺,四仰八叉,呼嚕震天。霍水仙悄無聲息地走進去,攀上了臺子,仔細看吳王塑像。正在這時,屋外有聲音,霍水仙閃身躲在塑像後面,只見從門外飛來一只大烏鴉,比去湖南搶孩子的那幫子烏鴉身形還要大上一分,看著駭人。這只烏鴉落地為人,化作一身著黑色鬥篷的高大男子。

高大男子熟門熟路地拿出鉤子,繞著那幾個流浪漢看了一圈,摸了摸下巴,伸手拿鉤子,勾向一個面黃肌瘦的流浪漢。那流浪漢肉身未動,魂魄飄飄忽忽站了起來,低著頭跟在了這烏鴉兵身後走,就像是沒有意識的游魂。

烏鴉兵帶著這生人的魂魄,一飄一搖出了吳王廟,霍水仙貼了一張隱息符,悄無聲息地緊隨其後。符箓是霍水仙在來的路上就準備好的,在鳳源那個任務中學會的制符手法還沒忘,用在這裏倒是正合適。只是時間緊張,和氏又全無基礎,制作出的符箓還不夠完美。

約是一炷香之後,又繞回了那江邊的黑林子,烏鴉兵帶著流浪漢鉆了進去。霍水仙仗著有隱息符在,不遠不近跟在其後。數不清的烏鴉睡在枝頭,月光下像是樹上沈甸甸的果實,林子裏寒氣很重,霍水仙頭皮發麻。

“哢嚓——哢嚓哢嚓哢嚓!”身後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,樹枝像是活了一樣,移動瘋長,擋住了霍水仙的後路,被吵醒的烏鴉在樹枝上拍翅膀,躁動不安。

霍水仙後背緊貼一棵大樹,手裏捏著一張雷符,冷靜地看著四周。

“道友夜深至此,不知有何貴幹?”突兀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,沙啞刺耳,無數只烏鴉被驚擾地飛向空中,“嘎嘎”亂叫。圓月之下,群鴉亂舞,霍水仙腦門上的一陣發麻,她咽了口吐沫,被發現了。

“在下茅山門下,鳳氏傳人,誤踏寶地,還望仙人見諒,在下這就離開,還望仙人放行。”

“嘎嘎,仙人?道友你倒是很有眼光。”那聲音得意非凡,一陣腥風刮過,霍水仙眼前落下一個尖嘴的精瘦男子。這男人看著功力深厚,腦子卻像是缺根弦兒,他張嘴就問道:“道友從何看出本座是個仙人?”

“何須去看,但是見您這移林的手法,若不是仙人,何人能有如此手段?”

這通馬屁拍的烏青通體舒暢,他雖是本領高強,卻因為顏值、情商低得嚇人,始終不得吳王重用,沒能被封個神啊仙的,只能留在林子裏當個看守,心中早就不滿。今日來了個這麽慧眼識珠的,還是道門中人,當下心花怒放。

“女道,你說的不錯,不過我這林子,只有烏鴉能出去,不讓人走。你就留在這兒,每天都誇我兩句,把我誇高興了,給你肉吃。”烏青說得大方。

“呵哈哈,怎麽能說是誇呢?貧道最大的特點就是愛講實話。”霍水仙嘴裏打著哈哈,眼睛卻緊張地看著周圍的林陣,尋找突破點。

烏青一拍大腿,道:“嘿,我就喜歡你這一點——誠實!這樣,你也別眼睛滴溜溜地找出口了,你那點三腳貓還不夠看的,本座不妨告訴你,別說是你一個小道士,就是吳王來了,也不一定能從本座的烏林陣中毫發無傷地走出去!“烏青講的得意,吐沫橫飛。

霍水仙一抹臉,笑道:“那鳳某人叨擾了,倒要好好和上仙探討探討這林陣之法。”

烏青連連點頭:“好,好!”

霍水仙在烏鴉林中呆了月餘,每日與烏鴉林留守大將烏青探討道門技法,手段也長進了不少,倒也其樂融融。霍水仙經過這一個月,搞明白了,原來這烏鴉兵也分個三六九等。最差是就是那些沒有人的意識的真烏鴉,最高等的,自然是修成正果,能夠化身成人的烏鴉精。

鳥類不比走獸,想要化形那是難上加難,好在漢水出了一個吳王,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——將生人的靈魂拘到烏鴉兵的身體裏。人是萬物之靈,修煉起來,速度比原來那些老烏鴉不知快了多少倍,兵強將廣分分鐘的事兒!那被勾了魂魄的人,一般都是四處流浪的的流浪漢,朝不保夕的,變作烏鴉,雖是舍了肉身,但是每日能吃飽,吳王還給配上雌烏鴉,一個個也都很滿意,不再想那腐爛了的肉身。

要說這吳王,烏青對他雖有怨言,但言語之間更多崇拜——那是老天派下來的大救星!以往烏鴉們都只能去亂葬崗啄食點腐肉,朝不保夕,多可憐!吳王提出了新的解決方案:去打劫吧。

漢水是通往長江的交通要塞,每日大量的商船來來往往,盯梢的烏鴉兵看到哪艘的船吃水深,就招呼上一大幫子烏鴉兵前去騷擾。來往的商船早就領教過這片烏鴉的厲害,若是不把他們餵飽了,那些烏鴉有神力、通人性,一起折騰能把船給掀翻了。餵食這些老鴉,除了有米有肉,還要有一些金銀首飾、閃閃發亮的東西。只有把這些老鴉投餵滿意了,船只才能順利通過,因此,漢水這一代,人們又叫烏鴉峽。

烏青透露道,這些金銀財物,老鴉們都要上交給吳王身側的神女。神女會記錄好每只烏鴉兵上繳的財物價值,達到了一定數量,吳王還會獎賞一件羽衣,老鴉們穿上就能變回人身,回到人群中,又能吃喝玩樂,真是好不快活。

說到此處,烏青憤憤不平,他是修煉了三百年的老烏鴉,資格最老,卻被馬放南山,整日困在黑林子中不得出去快活,心中不可謂不惆悵。霍水仙給他又倒上了一杯酒,烏青用的酒杯是巨石掏的,足足有一個臉盆那麽大,霍水仙扛起酒壇子就給滿上了,連勸帶哄,烏青又喝了三杯,終於有了醉意,舌頭大了。

霍水仙不動聲色地問道:“你說的神女,是那個叫竹青的嗎?”

“別、別跟我提內個小婊砸,本、本座最看不起忘恩負義的女人!”

霍水仙眉頭一跳,道:“烏兄此話怎講,莫不是被這女人傷過不曾?”

烏青把酒盆重重一摔,醉意十足地怒道:“別把本座與那小人相提並論!那女人不守婦道,不知廉恥。你是不知道啊,當初吳王給她婚配了烏鴉兵,那小子命不好,被船上的箭射中了。竹青見他體內有內丹,竟然挖了自己吃了,增了功力,還當上了神女,你說說這不是殺夫求榮是什麽?”若不是烏青話音裏的濃濃艷慕,霍水仙還真以為他是個高舉正義大旗的好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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